(1420) 老了沒人要的阿牛嫂

 

 

小時候, 晚上複習功課時

最討厭聽到鄰居 "阿牛嫂" 的大嗓門

她年紀比我媽大, 我媽說鄰居都稱她 "阿牛嫂"

她是典型的長舌婦代表, 還尖酸刻薄咧

哪家有什麼事發生

只要讓她知道

不用 12 個小時大概整條巷子都清楚了

 

 

 

記得我小學時有一次隔壁二樓大舅家遭小偷

聽說財物損失慘重

隔天我媽去買菜回來在樓下遇到 "阿牛嫂"

她問我媽說同樣住二樓的我們沒聽到任何聲音嗎?

我媽說半夜大家都睡了真的不知道隔壁發生事情, 幸好無人傷亡

我媽順口說了一句 "我家老公很晚下班, 我們大門都沒鎖"

話都還沒講完

只見 "阿牛嫂" 用鄙視的眼神說 "妳以為小偷是笨蛋哦, 看也知道妳家沒什麼值錢的"

我媽說當下覺得很受傷 (對方歧視的眼神, 口氣與態度)

因為有眼不識泰山的 "阿牛嫂" 不知道為何一直以為我們是跟人家租房子的窮人

我不是說跟別人租房子的人都是窮人

只是在我小時候, 她一直以為我們很窮 (我們是節儉好嗎)

一直到十幾年後老社區重建才知道我們也有不少間

 那時她的嘴臉又不同了

真是令人感到不屑

 

 

 

這幾年, 每天早上要帶小葆去上學時

"阿牛嫂" 總喜歡向我問東問西

就算晚上回到家遇到她, 她還是有問不完的問題

"阿牛嫂" 早睡早起

起床後就不斷找人聊天

雖然我不怎麼喜歡她

但, 當晚輩該有的禮貌我還懂

我總是笑笑的回答她的問題

但也總是簡短的回答, 希望快快結束和她的談話

 

 

 

最近一年 "阿牛嫂" 變了

自從幾年前她老公去世後她的狀況好像每況愈下

甚至有些老人痴呆

今天傍晚聽到最愛和她聊天的大姑丈在跟她爭執

晚上我下樓倒垃圾時問大姑丈 "阿牛嫂" 的臉怎麼受傷了

大姑丈說她跌倒受傷了但無大礙

"阿牛嫂" 跑去敲他家的門說自己快死了

叫他聯絡她兒子快來收屍

大姑丈叫她不要亂說, 還說沒有她兒子的電話

她很生氣說 "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去我兒子家, 還騙我沒他的電話, 快叫他回來收屍"

就這樣兩個人就爭執了起來

 

 

 

我從不想瞭解鄰居的八卦

但據我所知 "阿牛嫂" 很難相處

當然跟媳婦也極度處不好

個性強悍的媳婦常和挑剔的婆婆大吵大鬧

那還是 "阿牛嫂" 還沒老人痴呆前的事

搞到獨子受不了帶著一家人搬出去住留 "阿牛嫂" 夫妻住在老房子

老公公去世後, 前幾年 "阿牛嫂" 還過得很愜意

可是這一年來我看 "阿牛嫂" 老人痴呆的樣子又獨居覺得好可憐

她是難相處

但難道因為這樣就可以狠心把生病的老媽媽丟著不管嗎?

有事情里長是會打電話叫她兒子回來處理沒錯

但是如果是她一個人在家出事時, 又有誰會發現呢?

就像她最近摔傷那件事來說

臉瘀青了一大半一定很痛吧!

不過, 如果她清醒著, 那麼她的心應該會更痛

 

 

 

"阿牛嫂" 有兒有媳婦有兩個孫女

卻是孤零零的每天像陽婆婆那樣在巷弄內小碎步踱來踱去

那是她的晚年宿命

看到她孱弱的背影讓我很想哭

難道人老了就該受到如此的待遇嗎?

聽說她的兒子很孝順

但, 再怎麼孝順的兒子

最終不也是為了自己的老婆選擇搬出去, 留下老媽媽一個人?

今天等垃圾車時看到 "阿牛嫂" 的兒子走進家門

很想從後面叫住他, 跟他好好聊一聊

但, 相信他也很為難 -- 夾在兩個強悍的女人中間

然而

如果我是男人

我寧願自己承受所有的苦, 就算離婚也無所謂

我絕不會丟著老媽媽不管的

就算老婆要怨我一輩子我也無話可說

因為

媽媽永遠只有一個, 老婆再娶就有了

就算不娶也不會死人的不是嗎?

況且老媽媽的狀況已經這樣了

幾乎每天都讓警車送她回家

因為 -- 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 失去弟弟的第 1159 天 **